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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 半睡半醒间,轻风柔和地从我们身边刮过,阵阵清凉。

 深蓝的透明夜空上,星群浩瀚无边,闪闪烁烁,发着温暖明亮的光。者童背着我稳稳当当地向前走着,宽大的手托着我的股。我用侧脸贴着他温暖的背,双手搂着他的脖子,任眼泪无声地浸他的衣服。他的呼吸声很均匀,很好听,托着我的身体,轻飘飘地飞到天上,摘到了好多星星,每一颗都和“儿”一模一样。

 从云端回来后,我发现我们到了一个仙境般的地方,

 我们的脚下是一片茫茫云海,云海中,若隐若现地屹立着一座座姿态各异的山峰。有的如卧虎,有的如盘龙,有的如笔架。抬头向上看,石阶小道沿山盘旋而上,道上落英缤纷。大团大团的红云从道壁上垂下,将整条小道染上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芳香。拐过转角,眼前又一亮,原来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这种红色野花,宛如一片火红的朝霞。

 “者童,这里,很美。”我赞叹道。

 “嗯,等以后有机会,我带你来好好玩。”者童一边气一边背着我往上爬。

 我夹紧双腿:“者童,我有点晕,下面好高。”

 不知不觉中,我的喉咙开始慢慢恢复正常。

 他把我往上托了托:“别往下看,一会儿咱们就休息。”

 休息、休息、休息…

 他的声音在山中空灵地回了一圈,才渐渐消失。

 发现这个现象,我一下子兴奋起来,扯开嗓子大声问。

 “者童,山上是什么,花?!”我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咬得重重的。

 花、花、花…

 “应该是杜鹃。”

 杜鹃、杜鹃、杜鹃…

 “者童,你的后背全是,汗!”

 汗、汗、汗…

 “没事,翻过这道山崖,我们就歇一会儿。”

 会儿、会儿、会儿…

 “者童,今天的朝霞好红,花也好红,都是红的,好漂亮,啊!”啊、啊、啊…“那不是朝霞,那是晚霞。”

 晚霞、晚霞、晚霞…

 “哦,原来我睡了一个晚上,一个白,天!”

 天、天、天…

 “嗯,你睡得很香,口水了。”

 水了、水了、水了…

 “啊,那我,饿!”

 饿、饿、饿…

 “一会儿我们就吃东西。”

 东西、东西、东西…

 玩得兴起,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声在山中飞来飞去,像一串清脆的银铃。

 “婆娘,别动,坐稳。”者童又将我往上托了托。

 我越来越高兴,从身后捧住了他满是胡渣的脸:“者童,我们又在一起了。”

 “嗯。”他郑重地点点头。

 “我好喜欢你哦,”我仰头望着天上绚烂的红云,大声喊道“我好喜欢者童哦!我们不分开喽!”

 不分开喽、不分开喽、不分开喽…

 …

 待天边的晚霞燃尽,一条银练般的瀑布出现在我们面前,瀑布下,是一条清澈的小河。河岸,布满了光滑的大青石。

 者童将我放在河边的大青石上,又从包袱中拿出披风替我披上,然后张罗柴火,布置干粮。天上渐渐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群星,将所有的景致都镀上了一层软和的光。

 我遥望着神秘的夜空,突发奇想地问:“者童,为什么天上会有星星?”

 他想了想,将一块烤得热呼呼的馒头进我的嘴巴:“嗯,不知道。”

 “因为地上又爱看星星的聂儿啊,我爹爹告诉我的。”

 …

 我又问爹爹:“那为什么会有聂儿?”

 爹爹眼里映着柔柔的星光:“因为世上有喜欢聂儿的爹爹。”

 “那么,为什么会有爹爹?”

 “因为世上有喜欢爹爹的聂儿。”

 我懂了,因为我喜欢星星,所以有了星星。爹爹喜欢我,所以有了我。我在这个世界上,所以爹爹才会出现。

 …

 “哦,你爹爹说的啊,啊,哼。”一提到爹爹,者童声调突变,他盯着火堆,牛气哄哄的咬了一口馒头,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。

 “我爹爹还说,你猜,他说什么了?”

 我想告诉他,爹爹同意我们在一起了。

 “我又笨又呆又难看,配不上他女儿。”者童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。

 我歪着脖子,看着他别扭的表情:“者童,你生气了?”

 闻言,者童朝我咧了咧嘴角,可咧了半天只僵硬地出一口大白牙,他还是没学会怎么笑。

 “我没生气,” 他咧着费力地说道“婆娘,我暂避一下,你把衣服下来,我帮你洗,明天就能干。”

 在泥水里滚了一圈,又走了许多路,我的衣服早就脏得不能见人了。

 我点点头:“哦,好,你不用回避,又不是没看过。”说着,我将披风一解,再抓住带一拖,身体一骨碌,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小袄。

 “拿去。”我一手掩着肚兜边,一手将衣服递给他。

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,半天没动。突然,他飞快地拉起披风将我紧紧地裹住:“儿,要记住,除了我,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衣服。”

 熊熊火焰将他面红耳赤的脸映得灿若桃花,见他那么着急,我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。

 “若雨面前呢?”我问。

 “在女人面前行。”

 “那若雨身后有许多男人的时候呢?”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行,但我喜欢看他紧张皱眉的样子。

 他摇摇头,急切地说道:“算了,在若雨面前不行,在女人面前不行,在男人面前也不行。”

 “在我爹面前呢?”

 “不行。”

 “那我以前在他面前过。”

 “以前是以前,现在不行,别人碰你一都不行。”

 “哦。”我点点头“可我为什么能在你面前呢?”

 他又一愣,脸更红了:“婆娘,你先睡。”甩下这句含糊不清的话,他转身翻下大青石,留我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呵呵坏笑。

 晚风轻拂,送来阵阵柔软的杜鹃花香,树丛中的鸟儿有规律地唧唧叫着。

 我躺在石头上,望着河边正吭哧吭哧洗衣服的者童,怎么都睡不着。

 这不会是梦吧?

 想到这,我有些害怕,不开口:“者童。”

 “嗯?”他回头望着我。

 “我想洗澡。”

 “水凉。”

 “可我好脏哦。”

 他沉了一下:“你等等。”

 我点点头,放心地松了一口气。

 晾好衣服后,者童搬起一块平整的石头回到河中,在一处齐膝盖深的地方将石头放下,对我说道:“儿,来。”

 我解开披风,掉鞋子,慢慢地走进了小河,然后扶着他的手在他搬过去的大石块上坐下。冰凉的河水漫过我的,冻得我打了一个冷战。

 “凉吗?”

 我怕他叫我上去,忙摇了摇头:“不凉。”

 者童掬起河水,浇在我头上,开始认真地给我洗头。他的手劲刚刚好,不轻不重,很舒服。

 不知何时,一轮明亮的半圆月从山顶升了起来,将瀑布泛起的水花映得如水晶般剔透。我的头发松松散散地在水里散开,像一束束多情的水草,围着那些美丽的水花漾着。

 “者童,月亮好漂亮。”我抬起手,抚摸着天上的月亮,水珠从我白玉的手臂上纷纷滚下。

 者童正认真的着我的头发,听我这么说,他接话道:“你比月亮还漂亮。”

 我高兴极了,扭头看着他:“真的吗?”

 比月亮还漂亮,那我得多漂亮啊。

 他郑重地点点头,眼里动着清澈的月光:“真的。”

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,竟然痴了,我想和他在一起,永远在一起。

 洗完头,他又帮我擦脸,擦脖子。突然,他闪电般地将手缩了回去。

 我一扬手,将手中的小袄甩上岸,调皮地笑着:“怕什么?那天都摸过了。”

 他直直地盯着我,没作声。

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吃饭,见他没反应,我再接再厉,抬起莲藕般的玉臂,攀上了他火热结实的膛:“我们再煮一次饭,好不好?”

 他还是没反应。

 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,难道,他不喜欢我了?

 就在这时,他抓住我的手腕,猛地一拉,将我拉入了他的怀抱:“儿,我发誓,我一定会对你好。我们现在就成亲吧,我再也等不了。”说着,他抱着我,朝岸上走去。

 这下轮到我手脚无措了。

 他说,我们现在就成亲?我真的没在做梦?

 我搂着他的脖子,大脑里一片迷糊,身体也轻盈得没了重量,如置云端。

 …

 我们的香火台很简单,草地上,三树枝为香,几块石头为祭,一壶清水为酒。
 摆好后,他站起身,拉着我的手:“儿,咱们做夫妻。”

 月上中天,缥渺的月光静静地倾泻下来,把一切都溶解在白色的月光中,安宁,祥和。

 我的头更晕了,喝醉一般。

 他说,咱们做夫妻?

 “好。”我本能地答。

 他揽住我的肩,拥着轻飘飘的我跪下,然后抬头仰望星罗棋布的苍穹,举起右手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,者童,愿娶聂儿为,今生今世,永不相负,天地可鉴,月为证。”

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星空,又在群山中不断地回,震得我鼻子发酸。

 他低头看着我,目光坚定而温柔:“儿,跟我拜天地。”

 我迷糊糊地点点头,跟着他慢慢地拜了三拜。不知为何,一滴泪从我眼角迅速滑下。

 直起身,他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清水,按住我的头,吻了下来。

 我已经紧张得无法呼吸了,心脏跳得比小鹿还快,只知道僵硬地跟随他舌尖的引导。

 不知过了多久,他松开我的,与我额头相抵。

 “儿,拜了天地,喝了杯酒,我们是夫妻了。”

 我仍然反应不过来,不知身处何方。

 “者童,我不是在做梦吧?”

 “不是。”

 “相公?”我不确定地问。

 他应道:“嗯。”“相公?”

 “嗯,婆娘。”他再次将我的含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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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麻酥酥的感觉不停地从上传来,心跳逐渐加速,他的味道软软地把我包围着,一切都像一场梦。

 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,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。

 他的眼睛里燃着一团熊熊的火焰,手指沿着我的头发往下,颤抖地拨开了衣襟边。

 我搂着他的强壮的,越过他的肩膀望着妩媚的月光,紧紧地咬着嘴,呼吸急促。我知道会发生什么,顺理成章的。

 他移身向前,牙齿在我的锁骨上柔柔地啃噬,沁凉的头发调皮地落在我膛上,挠得我的。

 忽然,他闷哼一声,激动地抓住我的衣襟往下一剥。

 了。

 月光似银,像一层柔柔的网,将一草一木都罩上了一层皎洁的光华。薄薄的白雾浮在水面上,随着粼粼的水波轻轻漾着。

 杂乱无序的呼吸、撕裂的疼痛、轻轻的呻

 平静下来后,我大汗淋淋趴在他膛上,枕着他的臂弯,疼得一动也不想动。完全属于他之后,我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,可具体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。

 “你弄痛我了。”我哭无泪“我叫你停你不听。”

 “对不起,下次就好多了。”他一扫刚才笨手笨脚的窘迫模样,温柔地用手指替我理着头发。

 “臭萝卜!大坏蛋!”

 他咧咧嘴:“我是臭萝卜,别生气。”

 “黏黏的,好脏,我要洗澡。”

 “现在不能洗,水凉,还有,”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嘴“你要帮我生宝宝,洗了可能,嗯,不容易生。”

 我心里一紧。

 他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:“现在兵慌马,我们去西边安个家。那边不是厉风堂的地盘,也很安定。”

 “你种地来我浇水,你挑粪来我绣花?”我心不在焉地问。

 “婆娘,你的男人现在是厉风堂十大杀手之一,绝对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本事。你什么活都不用干,只需好好做我的女人,给我生孩子就行。至少得生个七八个,个个都像你这么漂亮。”

 生孩子那么重要?我狠狠心,问道:“者童,要是我生不了孩子呢?”

 “怎么会?别开玩笑”

 “要是我就是生不了呢?”

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,猛地撑起身体盯着我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 我亦盯着他。

 一会儿,他吁了口气,又躺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发:“放心,厉风堂什么事都能做到,会有办法的。”停了一下,他又道“你莫担心,不管有没有孩子,我都要陪你一世,咱们俩在一起比什么都强。”

 “万一我先死了呢?”就像娘一样。

 “我去找你。”

 “万一你先死了呢?”

 “那我就在死之前杀了你,然后我再死,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。”

 我高兴地将头埋进他的膛:“相公,你真好。”

 瀑布嚯嚯地响着,淹没了其他声音。几星微弱的萤火在月光不到的阴暗之处飘来飘去,夜晚的山谷,既宁静又不安。

 因为后面有追兵的关系,天还未亮,者童就背着我上路,接下来的日子他马不停蹄,没有休息。

 几天过去,我们进了一片茂盛的森林。者童告诉我,等走出这片森林就出了厉风堂的势力地界,到那时我们就安全了。

 离树林边缘越来越近,我也越来越轻松,趴在他背上,美美地想着要在新房子里放什么花,挂什么纱。也许那所房子不会很大,但一定会很温暖,因为有者童在。

 忽然,者童猛地停住了脚步。

 “者童,怎么了?”我担心地问。

 他没做声,偏着头,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,目光凌厉如鹰。

 我也支着耳朵,用心听着。

 风声萧萧,树叶刷刷作响,几只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,在林中扑腾飞。

 “者童,好像没什么…”

 还没等我说完,者童迅速跑到一片半人高的蕨草前将我放下,然后按住我的肩膀就把我往厥草丛中推。

 看到他脸上的紧张表情,我也紧张了起来:“者童,怎么了?”

 者童没答话,等将我的身体完全藏好后他才说道:“儿,有人来了,在这藏好,千万别出声,等我回来。”说着,他细心地替我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,安慰道“别怕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接你。”

 他又要离开?一股骇人的凉意猛地从我脚底泛起,然后像毒蛇一样窜遍了我的全身,最后又游上了我的脊背。

 我揪着他的衣角,拼命地摇头,不愿相信突然发生的一切。

 “儿,儿,”他使劲掰开我的手,蹲下与我齐平“你会唱歌吗?”

 “会,娘教过我一首。”

 “那你听话,在这唱歌,在心里唱,别出声,唱100遍我就回来了。”

 “你说话算话?”

 他点点头,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会,我要回来带你去我们的新家,你是我的婆娘。”

 我心里绞痛得更厉害,却知道他不得不走。于是,我努力挤出一丝笑,好让他放心。

 他松了一口气:“乖,现在就开始唱,我走了。”

 我出其不意地伸手捧住他的头,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头。爹说过,亲额头代表一种深沉的爱,所以他经常亲我的额头。现在,者童已经和爹爹一样重要,所以,我也要亲他的额头。

 “相公,早点回来我们煮饭,我知道你喜欢煮饭。”我忍痛说道。

 他没说话,雾气蒙蒙的眼眸里映着我的样子。细碎的眼光透过油绿的厥草隙漏下来,将他笼上了一层透明的叶绿色,很可爱。但我觉得这时他应该笑,于是我伸出两指头,按住他两个小窝状的嘴角,往上一推,他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副帅气的笑容。

 我收回手指,满意地笑道:“谁说你不会笑的,你看,你笑得很好看呢…”

 他一把将我拉过去,堵住了我剩下的话。

 齿相触的瞬间,苦涩的眼泪也在我的口腔中蔓延开。

 我们真的只想好好在一起…

 泪眼朦胧中,者童一挥手“锃——”的一声,衣袖中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双头刺,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钻出了厥草丛。

 不知为何,他离开后,我一点都不怕了,开始按照他说的,抬头望着头顶上那些绿油油的叶子,在心里唱起了娘教的歌:郎从门前过,妹在屋里坐,泡碗清茶咿呀咿子哟,给郎喝哟。娘在屋里问,泡茶给那个,我慌里慌张打翻了碗,烫了脚哟。

 不一会儿,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,那声音越飘越远,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耳畔。

 我抱着双腿,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歌。

 金色的阳光点着在厥草叶子上缓缓移动着,像一颗颗金心绿边的星星,又像一群可爱的萤火虫。这群萤火虫在厥苔的清香中从蕨丛左边飞到了蕨丛的右边,又慢慢地飞走了。  M.BocA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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